双十二”后东北军的归宿

“双十二”后东北军的归宿

孙焕彩

　　　　　　　　　　           　

东北军的动荡与部属的归宿

东北军是张学良将军政治生活中的资本。他和军队有血肉关系，他从东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后就过着部队生活，由三、八旅扩任二、六旅长，而六旅旅长郭松龄与他合署办公，凡事都由郭旅长代办。

张将军活泼好动，机敏好奇，凡属新鲜的事，他都感兴趣，如开车、驾驶飞机、跳舞、打球等。他很重视培养骨干，曾派送日、法两国留学生学习先进军事技术。九一八事变以后他去欧洲考察回国，拥护蒋介石把东北军开赴苏维埃区参加反共。结果一一?师、一?九师覆没，何立中、牛元峰两师长殉职。而蒋介石不但不给补充，反而命令张将军带领东北军全部开往大西北“剿共”。张将军不得已为民请命，实行“兵谏”，发动西安事变。张将军仗义亲送蒋介石回南京。不意蒋介石竟食前言，拘禁张将军47年之久。在这漫长岁月之中，东北军及其部属过着颠沛流离，悲惨绝望的生活。东北军盼着张将军真是望眼欲穿。

蒋介石回南京后，就令嫡系桂永清指挥教导总队，全力包围驻渭南县仑头镇一带的步兵第五旅，趁旅长董英斌在西安参加东北军将领军事会议。桂想一举歼灭这三个步兵团(即三三一团团长刘启文、三三二团团长于一凡、三三三团团长常恩多)等，不意这三个团主动集中兵力一致抵抗。虽然桂永清调集大批武装，步、炮联合多次猛攻终未得逞。他又进一步从洛阳向渭南增加兵力，以期充实教导总队力量。然事与愿违，教导队青年士兵没有受过战争煅炼，一听枪响就胆战心慌，因而在战斗中损失惨重，自动撤退。据被俘伤员说：他们是18到22岁的青年，被欺骗征集入伍的；加之桂永清指挥失利惨遭失败。这时蒋介石接到战报后非常气恼，遂令西北绥靖主任顾祝同督促桂永清必须消灭第五旅。而顾亦深知桂不能完成蒋的使命。所以顾祝同以绥靖主任命令双方停火待命。当时董英斌面见顾请示今后行动，顾即说：“东北军经过这次变动，需要一个安定环境和长时间的整顿……”凡此就可看到蒋介石如何对待东北军。

调　整　东　北　军

由于张学良被囚，东北军没有领导人，何应钦很想利用这个机会扩充他的实力。自从1931年张学良出国治病，何应钦在北平担任军分会委员长，指挥东北军一年多的时间，对于团、旅长的军官情况已很明白。可是蒋介石对何有所顾虑，因为蒋在西安被扣留后，宋美龄带端纳顾问见蒋介石时说：何应钦派飞机轰炸渭南压花厂，就是想把事态扩大，你回不了南京。何即可取而代之。蒋虽然采纳何对东北军缩编的建议，而绝不交给他实权。因此将东北军缩编为五个军，每军的番号，依中央第一军依次编号，而东北军则用差插番号，如四十九军刘多荃、五十一军于学忠、五十三军周福成、五十七军缪?流、六十七军吴克仁，骑兵军何柱国，统为中央直属指挥，军长以下人事权由军长掌握。据我所知，五十七军军长缪?流的两个师长，是一一一师长常恩多、一一二师长霍守义，每师两旅，二个步兵团，三个步兵营。一一一师两个旅长三三一旅唐君尧，三三三旅王肇治，四个团统由军长指派。这次缩编结果，就苦了团长以下的编余下级军官，他们被编下来，一无所有，流落在河南一带，生活、工作茫无所依，徘徊流离，叫苦连天。蒋介石排除异己，对东北军歧视，仇恨莫此为甚。迨至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五十七军收容编余军官，发给半饷，名为附员待遇，全部开往江苏南通市，驻守长江北岸江防，沿海门、启东、姚港等地构筑工事。笔者当时是六六二团中校团附，实职代理团长。

11月24日拂晓，日本从江都县都天庙登陆，向扬州城进攻，步炮空及战车联合激战一昼夜，守军认为该城难以再守，就命一一一师全部撤至宝应县扳守昭关坝，军部撤至淮阴城。12月敌人又从连云港登陆，截断苏北、鲁南运输线，这时一一一师转进淮安县城安顿伤员，补充给养，官兵稍得休息。旋接军长命令着本师主力进入山东省东南莒县、日照、诸城、临沂、郯城、沂水等县接替石友三防地。留一个师在江苏干榆县的黑林、姚林两地掩护军部转进山东。该师完成上项任务与军部会合后，以一个团为军部直接指挥。这时侦知敌人已经占领芝麻坊，阻拦军部与一一二师进入山东的去路。彼时前卫团长万毅，使用军山炮营猛烈击溃芝麻坊的全部占领军，从此就顺利进军山东沂水东里店。万团长当即受到上级的嘉奖表扬，认为作战勇敢，指挥有方。而五十七军缪?流内心疑虑万团长是在西安东城门楼子受过马列主义训练的共产党人。所以到山东以后，就把三三一旅旅长唐君尧调任为一一二师副师长，专门监视、考察万毅的政治面目和言行动作。

这时敌人发动对山东省东南部临沂县、沂水、郯城等方面大规模的“扫荡”战，动用两个师团、一个旅团兵力波浪式地反复进攻，从4月开始一直进行到7月中旬，夜以继日，炮火连天，枪林弹雨，苦战百余天终未得逞，只占据部分据点，敌人在占领区建立了伪组织。把主力撤回泰安、徐州、青岛等地，而五十七军损失比较重大，山炮营的骡、马所剩无几，各师弹药消耗殆尽，伤病官兵，都分别安置在山区老乡们家里代为护理，但少医缺药。这些战后的艰苦困难，国民党根本没有人管，任其自生自灭，恨不得让敌人把东北军消灭光，才对心思。伤病员们病愈后对老乡们万分感激，热泪盈眶，依依惜别!

五十七军长缪?流经过这次反“扫荡”，亲自看到万团长指挥掩护军部转移，减少损失，因而对万团长共产党嫌疑问题消除，不再以怀疑眼光看待了。

中央军军纪废弛，官兵腐化

五十七军缪军长对他的副官处长李东坡解职后，李无家可归，就到江苏干榆县桃林镇投靠敌人，参加伪组织，就把五十七军内部不团结、官兵厌战、拖欠军饷、又缺乏弹药，并将派遣六六二团团长孙焕彩带三个步兵连去安徽阜阳领运弹药和军饷的详细情况完全出卖给敌人，以便换取敌人对他的信任。敌人追问是否属实，他竟以生命担保确实如此，可见其报复缪军长之心毒辣之极，对敌人忠诚之至，对旧部属无情无义。他是东北军讲武堂五期同学，竟因被撤职怀恨在心，并大量揭发缪军长同他夫人吸食大烟，对部属残酷虐待，扣军饷吃空子，喝兵血，因军需处长郑模不能满足缪军长财政收入，就借口枪杀。旅长某在临沂县，中了敌人埋伏，损失两个连，缪军长把旅长破口大骂得不敢抬头。逼得某旅长铤而走险，只有随领运部队到阜阳投效汤恩伯，离开了同乡同学患难相处的东北军。东盘成为军事政治中心。临沂县长严丽天，郯城县长柴子敬，干榆县长朱爱周等，都亲自给缪军长送礼和鸦片烟，尤其是朱爱周是缪的老烟客，住在军部不走，他们相互利用，狼狈为奸，在东盘设立联合办事处，开饭馆，承办酒席请军部各部负责人，又请来北京烤鸭厨师充做缪家常用厨师。这三个县长把缪军长当成他们的反共策源地的总后勤，既要缪出谋划策，还要缪供给弹药，进一步要求缪出兵合力反共，所以他们不惜把老乡们血汗换来的粮食，用给缪买高价鸦片烟土，供他日以继夜地享受挥霍。从皖北阜阳领运回一大批弹药和三个月的军饷，缪得意忘形，纪念九一八的大会，他还不到场主持，只顾同几个县长扩充反共势力，接济反共所需，不顾部队士兵疾苦。自认为是可以长存久安，岂知他正坐在定时炸弹上，随时有炸毁的危险。就在这时，三三三旅和六六六团的两个步兵连突然哗变，被拉进干榆县参加伪组织，助长汉奸祸国殃民气焰，尤其是汉奸李东坡大肆宣传敌人要在秋后对五十七军进行大“扫荡”。当时三三三旅万毅闻讯，义愤填膺，要动用六六六团全部兵力消灭李东坡，可是缪军长不但不同意，却以上校附员于文卿(讲武堂五期学员)去干榆县桃林镇向汉奸李东坡求情，要求把两个连放回来。这简直是故意抬高李东坡的身价。而李东坡也借机狐假虎威，胡说日本酒井师团如何信任他，加强了战斗力，要在秋后大“扫荡”。通过于文卿与汉奸李东坡往返交谈一月有余，毫无结果。

这时一一二师三三四旅长荣子恒带一个步兵营长韩子佳，从皖北阜阳领弹药回军部，王静轩战区参谋长和军统人员贺元，随荣到军部。缪军长正为王参谋长及贺元等慰劳官兵，在东盘坊岩外演京戏，正在看戏热闹的时候，荣子恒亲手交给缪军长一个纸条。上写缪?流通敌有证，着即拿获归案法办，此令下款万毅签字。

缪看完这张纸条，一言未发，就跟荣子恒走出戏院直奔沂河渡口，幸而遇到王静轩参谋长给他建议，只有向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投案自首，尚可得到帮助。

为国除奸，反被指责

1940年9月，五十七军军长缪?流妄图勾结临沂、郯城、干榆几个县长及桃林汉奸李东坡以廉价出卖东北军的老本。日本特务辛荣幸雄以共同防共为名，以秋后不向五十七军“扫荡”为条件，假意愿把两个步兵连放回，供以掩盖官兵耳目，自欺欺人，但终被事实所粉碎。万毅旅长又根据于文卿往返敌占区的真实情况，确认缪军长已经与敌酒井师团签“共同防共”协定，与汉奸勾结。万将此事转告一一一师长常恩多，并指定万毅旅长，就近抓获缪某归案法办，遂于9月21将东盘丁庄包围，但由于万旅长交给韩子佳的手令详情，被缪侦知，这时缪已知其阴谋暴露，急忙以逃命为要。直奔沂河渡口利用荣旅电台，拍给蒋介石电报，说三三三旅长万毅已被中共策动，于21日捣军部；并要求蒋介石回电仍让他当军长。一一一和一一二两师，获悉缪对蒋耍花招，就联名揭穿缪通敌有据，要求蒋迅速拿办，并说明本师为忠党爱国仗义锄奸，常恩多等愿为党国效力。与此同时，又拍电给鲁苏战区于学忠司令，电文大意相同。

9月25日接奉蒋电说，该师长虽云忠党爱国，难辞误国犯上之咎。常师长为此再次陈明：为抗战到底，对缪中途投敌，证据确凿，是全国人民的罪人；本师官兵全心全意为国锄奸，全国人民称快，是保障抗战胜利的根本保证，有谁能说是误国犯上?从此蒋未再置理，只令鲁苏区总司令于学忠处理。

于学忠维护东北军，常恩多起义投效共产党

(一)于学忠维护东北军

于学忠接蒋电令后采取下列措施：

(1)派副参谋长高仁俊到一一一师进行慰问，并对缪案交执法分监周从政审核办理，总司令也否认误国犯上之说，让转达官兵安心抗战到底，并特电请中央尽快用飞机给战区送积欠4个月的军饷。

(2)准常师长所请归战区直接指挥，可直接去皖北阜阳城战区办事处领运军需用品。关于人事经理各方面由师主办，冬季服装费一俟中央飞机送款到即发，前军部七十五瓦电台调战区使用，补充团拨归一一二师建制，山炮营全营高射机关枪及骡马拨归一一一师建制。

(3)一一一师防区为临沂、莒县、日照、诸城、干榆等地。至于前军部各处人员由两师任用，余者调战区任用。

于学忠又电请恢复五十七军，而蒋复电说该军番号已拨给西北胡宗南部矣，从此一一一师、一一二师统归于总司令指挥。由于战区供应增加繁忙，常师长建议仍由师自派部队去皖北阜阳办事处领运，当即派三三一旅长孙焕彩带两步兵营领运军需用品，师部及三三三旅移驻莒县及圣宫山一带，进行肃清敌伪组织。

(二)常恩多起义投效共产党

1942年8月3日，常率领三三三旅三个营、六六二团一个营及师部特务连投效共产党，编为八路军新一一一师，甫经整顿就绪，不意常恩多因病去世，由万毅接任师长。这时于总司令为收容前一一一师部属，他带虽进驻日照县后，就催孙焕彩旅长，急速回山东原防接任原一一一师长，孙于8月中旬到莒县防地接任后，重整各项重要军务。

于学忠当即转回西山区沂水五十一军防地，与牟中珩研究该军与一一一师巩固战区根据地的防务方案，着重尽快消灭敌伪据点，并征询我的意见，当即详细布置防务，选定总司令部的位置，移驻日照与诸城两县之间，位置适中，警卫周密，但在本师防区东侧，大小榆林庄附近有一个敌伪重要据点。于总司令命令我师用最短时间彻底消灭这个据点。

经过详细侦察探知敌伪据点兵力雄厚，武器齐全，与寇宫庄诸城紧密配合，数年以来，无恶不作，迫令老乡们种大烟，并高价推销日本红白丸牟取暴利，为害地方，民愤极大。

经筹划制定了铲除据点的具体方案：

(1)要乘其不意，出其不备，猛烈攻击。

(2)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他的有生力量。

(3)不要伤其十指，要断其一指打痛打疼。

这场战斗打响之后，敌人出动大于我方两倍兵力，连同二门山炮及轻机枪向我方射击，顿时烟雾迷漫，枪林弹雨来势凶猛，但因我方运用战术，把伪军彻底粉碎。生俘敌军200余名，缴获大批军用品，我方损失官兵二十余人。从此扫清了寇宫庄诸城一带敌伪据点。

韩德勤请解黄桥围，霍守义靠拢何柱国

于学忠接到韩的告急电报，即刻命一一二师长霍守义派部队支援，旅长车元勋率军行抵苏北车桥镇，得知李守正已全军覆没，李亦阵亡。为加强苏北防务，命令一一二师进驻韩防区兴化附近，敌人乘黄桥国共摩擦之际，先抢占车桥后，又进兴化。这时一一二师长为急于邀功，未得到命令，就抢先率所部直奔皖北阜阳，拟依附汤恩伯。霍的这一行动，只符合汤的企图。无奈霍与汤素不相识，想见无由，但时不容缓，既怕韩德勤告他，又怕于总司令指责他擅自脱离战区，这时候才想求见何柱国，但过去对何于很少交往，以为他们不属于东北嫡系，内心虽不尊重，但现在又必须何柱国介绍才能靠近汤恩伯，因而先面见何柱国，申明自己擅离战区，恳求何老向汤恩伯说情请求谅解。何当即慨然应允，立即见汤说明霍守义弃鲁苏局限之地，来投靠汤座。汤听后表示高兴，并对何说：“我马上给霍编军，让他安心吧。”

这个消息被鲁苏战区驻阜阳办事处处长华石庵得知，用电报告于学忠，停止补充该师武器弹药。于当时召集参谋长王静轩、秘书长周达夫和孙焕彩，研究如何对待霍的这一行动。王参谋长主张电催霍回战区，看他的态度如何，并决定下一步办法。

周达夫说霍电台已两周未有联系，同时把韩德勤给于学忠的电报念了一遍，也是说霍不与韩联系，证明霍决心摆脱战区，一心投汤。正谈之间，又接到华处长电报说：霍守义派一个少校参谋，一个辎重营少校营长，去山东见孙焕彩师长，这两位与孙师长是同乡。据这两人说，霍已升任暂九军军长，以三十六师师长李守正部与霍合并为一个军，霍为军长。这两人去山东是霍指示，约孙师长离开山东敌后危险区，到阜阳投靠柯柱国，会有出路，何现已升任十五集团军副总司令，并说陈大庆即将辞去总司令职务，交给何任总司令，以便指挥东北军的三个师长，这是汤在利用何柱国是老资格的东北军，因为他能拉拢一些旧东北军现职与失职人员，盼望何能收留这些流浪徘徊的旧部属。

当时汤恩伯为利用何扩张部队，把陈大庆调驻河南荣县主办汤后方一切事务，用何柱国接替十五集团军总司令驻皖北阜阳太和、临泉等地，霍守义的暂九军往插花庙潘岸一带，整顿补充，实际上是想用他勾结于总司令亲自指挥的一一一师师长孙焕彩。所以霍派两个东北人面见孙师长，说明何总根据霍的要求要利用汤恩伯大抓队伍的机会归拢到一起。不久追随何总司令打回老家去。不必在这穷山沟缺吃少穿受委屈了。

孙焕彩把这两人所说的详情面报于总司令，并请示对这两人如何处置。于总听后即席问孙对霍守义所说的话怎样理解。我认为霍守义是忘恩负义，他擅自脱离战区，投效汤恩伯，又来拆战区的台。他设想汤恩伯怎能把一个集团军兵力交给杂牌东北军首领呢?而且汤恩伯一贯是拆散别人的队伍壮大自己的实力。这完全是霍守义的阴谋，为汤恩伯效劳拆总司令的台。

于学忠总司令说：“我不管他为谁效劳，我不指责他，因为他是张汉卿的部下，我也是受张汉卿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我怎忍心伤害他的部下呢。东北军流浪飘泊，处境悲惨，为了抗战，为了张汉卿所主张的抗战到底的光辉业绩，我不能与汤恩伯争长论短，我们只有忍让，顾全大局。”于学忠总司令又说；“我到东北军首先结识的两位好朋友，就是戒严司令郭恩海和骑兵军长何柱国，今天何柱国委曲求全不得不被汤利用。我俩只有心照不宣。虽然两地是同一处境，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拆我的台，更不会忘怀张汉卿。汉卿从1936年12月起到现在不得自由，我们都是他的部下，怎能不怀念他，又怎么能再闹乱子，给他身上添加污点呢。”

于学忠谈完这些话，指示孙师长，把霍守义派来的两个人放回去，同时告诉他们安心整顿部队，服从中央命令，韩副总司令和我都理解你，在苏北处境艰难，却没有指责之意。

蒋介石歧视东北军，汤恩伯排斥于学忠

由于汤恩伯一心想吃掉东北军旧部，首先拉拢何柱国，先委何接任十五集团军总司令，指挥骑兵军及暂九军两个军；然后汤请蒋介石用整顿补充命令，让于学忠先到鲁西，尔后再调于离职。乃于1943年6月间下令于总司令率五十一军及一一一师到鲁西适当地点整顿补充。于学忠当时驻在山东省日照县街头镇山区一一一师防地，召孙师长面示移防事宜。先由参谋长王静轩说明蒋的电令和于总司令指挥一一一师先到鲁西，沿途经过一切由该师负责办理。五十一军另选路径直接到鲁西待命。……待到达鲁西时，敌人正加紧悬赏抓于学忠，用铁甲车及骑兵搜索，因而不能久驻，电蒋速予补充武器。蒋复电于总司令率所部到皖北阜阳整顿补充。这时汤恩伯转达蒋介石命令，鲁苏战区合并，归冀、鲁、豫、皖战区总司令汤恩伯指挥。于学忠被解除武装，调军事研究院任副院长职务。

汤恩伯叶县收嫡系，何柱国暂兼集团军军团长

1943年，汤恩伯以冀鲁豫皖边区总司令名义召集所属军、师长讨论向江苏和山东挺进的九十二军和六十九军失败原因，以及如何击溃占据鲁南苏北的八路军。从10月1日至15日分组讨论，我分入孙元良小组，计有六十九军军长王仲廉，预备十一师长蒋荡翊，暂九军长霍守义。此外还有3个小组，多数是不认识的。只有九十二军军长李仙洲因领运军需见过两面，这次他入鲁未遂，部下师长李逢春负伤内心不愉快。当我们进入会场后，汤宣布今天为委员长就任中华民国主席开庆祝会，同时谈了对鲁南苏北抗战前景各项问题，又让我和蒋荡翊谈谈入鲁的先遣部队配属，暂九军由霍守义指挥。并说：“这次行动以军为单位，你可在小组会上，同蒋荡翊研究入鲁一些注意事项，至于什么时候行动，必须由霍军长呈报入鲁方案，经本部核准之后，用命令行之。”其他提案都未得到要领就匆匆散会。

皖北临泉于老庄的军事会议，入鲁南、苏北的部队除在口头上指定暂九军和预备十一师外，没有指出任何部队究竟去与不去。可是把十五集团总司令陈大庆，改委何柱国指挥入鲁南、苏北各军。可是暂九军的兵力武装正在补充中，这是汤恩伯有意拖延向皖北军事行动。到1943年敌人首先击溃十二军何瑞芝，而汤不得已退入河南叶县，收容嫡系队伍，其余杂牌军和东北军统归何柱国，在商水、项城、太和地区坚持抗战。而汤恩伯却龟缩在叶县享乐，遭到当地群众的反对，不供给军队给养，公然辱骂“水旱蝗汤”，以汤为四害之一。群众反汤气焰高涨，几至不能立足。

这时何柱国派西北军资深师长沈尧，亲到叶县找到地方势力疏通、调解并向群众解释，使汤能继续住在叶县。何柱国这一种与人为善的风度，感召汤的内心，所以把何瑞芝的十二军番号，由暂九军接任为正规军，归何柱国指挥，加上骑兵师长徐长锡、徒步旅及一些杂牌东北军合并在一起，力量和声势就更大了。可是汤恩伯睹此情况又有些后悔，把十五集团军名义给何柱国，可又不能再派陈大庆夺回来。

李延年大发国难财，中央军来了更遭殃

1945年8月抗战胜利了，何柱国将军所属东北军旧部，蒋即指令由李延年接收山东敌人交还的政权和物资。把十二军改编为左卫队，骑三师步兵旅改编为右卫队，任廖运升为司令，沿铁路两侧掩护李延年的列车，向济南市挺进，于10月10日到达济南时，全市各界热烈欢迎。可是带给老百姓的灾难，是法币贬值，几至根本不能使用。继而是失业人数增多，农村人口流入城市，衣食住的问题无法解决，社会秩序紊乱。当时流传一支歌谣：“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李肆意宣传反共，留用日本炮兵技术员和医务人员。接收大员们因分赃不匀，引起矛盾重重。仓库存有德国颜料，李延年派人接收，而当时山东主席拒不开库，多次争论引起敌人嘲笑。同时李又把汉奸队扩编为三十六师，与李有密切关系的则任保管仓库的任务。

由于李延年大发国难财，致使在毕家洼汽车库发生监守自盗丑闻，结果遭到山东人民公愤，群起揭发，李延年畏罪潜逃。

顾祝同任“剿共”司令，东北军流离失所

1948年春，蒋介石命令顾祝同驻徐州，担任“剿共”总司令，下属十个绥靖区，李玉堂为第十绥靖区司令，李以霍守义十二军为主力，占据兖州、曲阜两座古城顽抗人民解放军，下令征集民夫在济宁、宁阳、曲阜等地昼夜挖护城河构筑工事。老百姓春荒无粮，有气无力，苦不堪言。士兵厌战，人心涣散，前方一接触，后方就缴械投降。结果解放曲阜时，霍守义、孙焕彩等当了俘虏，东北军大都流离失所。

甲、我所经历东北军的流浪和解放后的幸福归宿

自从1931年九一八以后，东北军被派驻在山海关内，豫、鄂、皖三省边区反共。我参加了淞沪抗战，以及西北甘泉、庆阳反共，一直到1948年在山东兖州战役中被俘才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回忆自从张将军送蒋介石回南京一去不返，东北军如同失去舵手的孤舟、飘流在惊涛骇浪中，时刻被人利用。汤恩伯先拉拢东北军何柱国部，为他壮大声势；继之拆散于学忠鲁苏战区二个军。结果使东北军东离西散，颠沛流离。

我自从被俘后，思绪万千。当我被解放军干部护送到曲阜县孔庙十二府集中登记后，心情非常紧张，认为通过集中登记就是要按职论罪。自思身为师长在战场上指挥杀敌，恶贯满盈，绝无一线生机。由于思绪过多精神恍惚，水米不进，夜不能眠。踌躇间，忽见一一一师相识的张苏平来看我，不胜喜欢之至，认为他和我一样都是俘虏，同病相怜。寒暄之后，他就讲解放军宽大政策，优待俘虏，希望安心学习，争取早日参加革命工作重新做人。一席话讲得我莫名其妙，心想你怎么说这些呢!后来他说在一一一师工作时对孙师长的一切都很明白，现在您的部下都在这里学习，都希望早日得到彻底解放。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师部工作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我就请他把随从副官严凤台放出去，给我家中送个信，就说我没有负伤，一切很好，希家中放心。张苏平立即准如所请，同时又给我一条军毯。从此我的心情逐渐缓解了。三天后有华东军区解放军官训练团政委陈同升，乘一辆吉普车把我们将级俘虏带到山东益寿县郭家庄第一大队受训，每天都有首长作报告，有华东军区联络部长刘宁一、训练团长季方、陈明仁、马寅初、张治中，还有记者摄影等等。每天都有小组讨论、畅谈个人感受及思想情况。我思想上初步认识宽大政策是要改造我们，否则不会来这么多的首长来作报告，更不需要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又教写自传，要求早日写完与个人前途有重要关系，我先写从出生到被俘的详细经过以及家庭成员与社会上的人事关系等。开始认为是追究罪责，因而不深不透，思想顾虑很多，躲躲闪闪，避重就轻，迟迟不想彻底写自传。到了春节前与我同时被俘的三位团长林学莺、李介唐、徐振和都得到解放，生活待遇有了改善，工作也有了安排。

当时解训团教育长张苏平对我说：“你对蒋方没有什么重要人事关系，你回去也没有好处，只有参加这方面的工作，你年龄四十多岁正在有为时期，参加为人民服务多做些对人民有利的工作。还是大有可能的。关于你的家属，我们是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绝不让受到蒋方的危害的。你如果再不相信解放政策，甘愿坚持反动立场那就不要后悔。”由于三位团长早日解放和张苏平的教导和启发，促使我认真写出自传，打消一切顾虑，认识到共产党的宽大政策是不究既往，战争是为了解放全人类，是正义的。

1948年3月解训团进驻南京老虎桥监狱，据说这是国民党关押陈璧君的模范监狱。内部设备完善。六人一组，每天起居饮食，同解放军监护人员一样待遇，早晚两次“放风”，生活也大有改善。有一次我不想吃饭，看守战士马上找医生来给我详细检查，说胃里没病，只是心律不正常，开了药，批了三天流餐，并进行了思想安慰。从此我在思想上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心情比较安定了，决心要认真写好自传，彻底改变思想抗拒情绪，明确守法反省的意义。学习后，组织参观雨花台、五洲公园等地，并由江苏民政厅长作了报告。为了方便加速改造，要全部转移到辽宁省抚顺市集中学习。

乙、在抚顺管理集中改造的情况

1956年春节前，集中各个战场俘虏到抚顺战犯管理所集中教育改造，计有日本战犯藤田茂为首的九百余名，以溥仪为首的伪满战犯三十余名，以吉林、辽宁的尚传道、李仲章等三十多人，还有淮海、济南、兖州备战役俘虏组成南京队，这个战犯管理所又分为十三个所，日本战犯编为五个所，伪满战犯编为七个所，为了照顾学习又增了工作人员为战犯各所服务。进一步解决战俘们怕冷，日夜供应暖气，室内温度保持适当。每日三餐早、午米饭为主，晚餐有专做面包的厨师，每天有专人负责采购疏菜，鸡、鸭、鱼肉每人一碗，有人吃不了。在这些铁的事实面前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和不相信的地方呢?

1956年春节，管理所又安排了文娱活动，有多项表演，有的交代思想问题，文娱节目很多，对思想改造很有启发，效果亦很好。我当时很受感动和启发，首先交代了怕量罪判刑，不敢说实话，怀疑改造政策的错误想法。通过学习深刻认识到没有批判能力，就不会解决思想问题。领导干部又专题报告各组学习情况，所里的一切安排丰富多彩，学习热潮日益高涨。通过学习思想开朗，我虽然在山东莒县、日照等地，在战场有的战士牺牲了性命，血债累累实在无法交代，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终于以自作自受，那是我的职责所造成，只有实事求是写出来，任凭上级处理才有出路，因而就坚定不移，相信共产党永远跟党走。从此就把我带兵以来在山东莒县杀害革命青年刘维轩、准尉文书宋墨忱二人罪行以及在战斗中杀伤革命干部，抢掠烧杀老百姓的罪行彻底交代清楚，交上去听候处分。经领导详细审核后，认为写得认真负责。向各小组传阅，从此放下包袱轻装前进。与此同时还帮助一一一师长于一凡交待罪行，通过这次认真交代的事例，进一步加速了改造进程，起到促进作用。

抚顺管理所增添了电机厂，又开辟了六十余亩的农园和菜地，亦工亦农自食其力，从此结束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剥削生活，通过参加工厂、农园的劳动，增强了体质，加深了认识，提高了思想。通过思想改造，劳动教养，彻底改变了人生观，从而心情舒畅，精神愉快，誓做人民的勤务员。

在俱乐部开会学习，突然传来口号声和如雷贯耳的鼓掌声，是特赦原起义人员周凡、李世荣等13人走向新生，闻听之后，人人喜形于色，并高呼共产党万岁!有的感激得热泪盈眶，有的泪流满面，大家同声祝愿共产党万岁万万岁。之后又对所内的战犯全部特赦，我也是这批特赦之一，当夜就乘火车到达北京前门饭店集中，分配工作或遣送原籍。结束了改造走上新生道路，因我家属在京，领导特地在天坛东里二十一号楼安排了一套住房。每月还从民政局发给生活费，从而深深感到只有在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社会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  作者先后任国民党军第三三一旅旅长、第一一一师师长等职。